白
水
山
房
重启“小小说”项目,第N次启动。
上一次是届,上次的主题是“故事新编”,集结成了一个现在想来仍觉得还不错的系列。
其实,几乎每一届都玩过,最早可追溯到十几年前的级,那年热映了部片子,《达芬奇密码》,有个孩子致敬了丹·布朗的叙述方式,至今还记得。
但也并非一定,随情所至吧。
只不过每一次启动,绝不要重复,重复是不负责任的对生命的挥霍。
这一次,是关于“新教材同志”。
选择性必修(上)第二单元的单元任务三:
欣赏小说,不仅要品析作品在情节设置、形象塑造等方面的独到之处,更要理解作者通过作品表现出的对社会人生的认识与思考。同样,创作小说,固然需要学习典范作品的写作技巧,更重要的还是认真观察生活、思考生活。
只要你认真观察,你会发现生活中存在着不少“小说元素”,或让人感动,或引人深思,或令人开怀……试着从中采撷一二,以之为基础创作一篇小小说。
本季“小小说”写作沙龙,且圈定几条限定:
主题——“成长”,致敬本单元收录的小说篇目。
评价标准一,“把故事讲好”,即如何叙述。《大卫·科波菲尔》中,狄更斯运用了第一人称复调叙述;《复活》中,列夫·托尔斯泰,运用了三重视角交替叙述方式……那么,如何讲好“你”的故事?
如何塑造“你”笔下的人物?侧重于如何,即手法。一流小说家,何以被称之为“一流”,一流小说家必定是技术流。期待“你”来操练一下。
不必纠结于最终作品之是否完美,“你”这个年纪的小说创作,意义在于尝试。
来吧,走起。
级14班孙钰
破晓
/0.
这个时期总是热闹又动荡的。
青石瓦板的长街上走过各色的人,街边的馄饨摊子生煎铺子一声赛过一声的吆喝,胡同口的布匹店老板哗落落抖开绣花的绸缎,拿着木尺弯腰丈量制衣的老爷夫人的身段,东边茶馆中二楼茶客向店小二询问店里有没有刚下的一茬碧螺春,西边驶来的电车打着铃铛缓缓走过特制的铁道,随处可见身披白汗毛巾的人力车夫。
热闹吗?谁说不是。
可谁也不知道黑蓝色的海面下是否藏着更多的污泥礁石。
彼时摇摇欲坠的大清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这里是北京,是年初,中华民国元年的老北京。
“船票准备好了吗?”
“都照您的吩咐安排好了,老爷。”
一身黑金大褂的男人吸了一口手中的烟斗,又缓缓吐出气,一片烟雾缭绕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转过身来,向窗边走了两步。
天边血红的夕阳像是要吞噬掉最后一点云朵,他低下头,微不可道的叹了口气。
“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这北京城啊,怕是要变天了。”
/1.
楚家大院盛着云霞,夕阳衬着云朵被风吹得晃荡,一天中最后的阳光毫不客气的穿过夕云,落下一片粉橘色的光影,打在楚沐阳青涩的侧脸,他垂下眼睑,睫毛的一片阴影打在鼻翼。
水缸中的金鱼吐着泡泡,尾巴一甩,在细微浮萍下游来游去,好不快活。楚沐阳正站在水缸边上捏着鱼食淅淅沥沥的往下撒。
缸里的金鱼看见一团鱼食洒在水缸,饿虎扑食一般的扑腾在一起,溅起的水花砸在他绣着祥云的袖子上,水洇湿了一片,颜色由此深了一些。
“少爷,老爷说船票已经订好了,近日启程。”
他抿了抿唇,捏着鱼食的手指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刚要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
“明天就走吗?”
小厮毕恭毕敬的欠了欠身,“是,届时我送您。”
/2.
楚大少爷拂了拂大褂的下摆,起步走到前厅,大褂随着脚步轻飘又落下,他拿了张报纸,又回到了书房中。
他盯着报纸,脑子中却一团乱麻,报纸中的内容他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习惯性的用牙咬了咬嘴唇,眼神却不住的往书桌上的包裹上瞟。
天渐渐黑了。
“嘀嗒嘀嗒嘀嗒”
丑时的钟声准时响起,一并到来的还有门外熟悉的“笃笃笃”声音。
像是早有预料,楚沐阳一把抓起书桌上早就装好的包裹冲到门口,却又后退两步,整理了下头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沉重的铜锁。
“老板,今天还是一份鲜肉馄饨吗?我给你留了最后一份,就打烊啦。”梳着麻花辫的女孩歪头看着大少爷,她一身长裙,本来是灰色绸底上装嵌着青绿色的边,现在却被洗的发白。
刚煮好的馄饨还散发着热气,带着油花的汤上有几分翠绿点缀,雪白圆碌的馄饨在碗里翻滚,升腾上来的热气熏的楚沐阳心里发暖。
接过热腾腾的馄饨,他和平常一样,往女孩的手里塞了一块大洋。
“老板,用不了这么多的,你不用每次都多给的。”女孩摆了摆手,推回那枚大洋。
“拿着给你父亲治病吧,还有这个,你拿着。明...明儿我就出国留学了,等我回来,你还能在这卖馄饨吗?”楚沐阳搓了搓衣角,把准备了很久的包裹递出去,犹豫着说道。
女孩正欲开口,却被厚重的男声打断“儿子,是你在外面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父亲的起夜让楚沐阳乱了阵脚,他慌忙地把包裹塞到女孩手里,并嘱咐道“记得看!等我回来!”
他推开大门回到大院里,将手中还冒着热气的云吞往身后藏了藏。“爸,我出去透口气。”
他透过窗子向外面看,漆黑夜色中,门外的女孩推着三轮车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去港口坐船。”
/3.
年,民国8年春,大雨如注。
北方的雨总是格外迅猛暴虐,一道水帘悬在天地,仿佛天地决堤。
这样糟糕的坏天气,路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了。依稀看到落座小食摊位躲雨的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一哄而散的布衣百姓,店小二诚惶诚恐地领来点头哈腰的掌柜的。
路过的学校紧锁大门,穿着灰色西装的工人们围在工厂旁。
黑色轿车的玻璃被雨水一次次冲刷,看不清外面的世界,锃亮的外壳留下一圈一圈的水渍,在昏暗天色中驶向楚家大院。
身着对襟短褂的年轻男子双手交叉如桩子般站在院门口等候,小跑两步拉开轿车后门,楚沐阳从后门弯腰钻出来,剪裁合适的铁灰色条纹西装,接着撑起一把巨大的黑伞,黑色腕表与木伞柄上漆过的细雕龙纹相辉映。
伞底下露出一双光华同辉的眼睛,眼底流淌过意气风发的跃跃欲试,整个人矜贵而热烈。
路过南书房的时候楚沐阳与一群被小厮领向前厅的穿着黑色西服神色肃穆的男子擦肩而过。
尘末湿气空茫飘荡,雨后新鲜的泥土味久萦不散。
楚沐阳推门走进书房“爸,我回来啦!”
父亲坐在屋角的沙发上,摘下玳瑁眼镜揉了揉鼻梁。楚沐阳看了一眼杂乱无章的桌面,走过去想坐在他旁边。
父亲用一张大报纸盖住了桌上的牛皮档案,站起身来挡住了楚沐阳的步子。
“儿子,你回来了,先去休息一下,爸约了人谈生意。”
楚沐阳带着热烈的目光想对父亲说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帮父亲把书房的门带上退了出去。
在木门与地板剐蹭发出刺啦响声的同时,所有光源也一同被阻隔在门后。
/4.
夜深露重,这个点路上已经没多少行人了,楚沐阳在长街上看到了记忆里熟悉的一缕炊烟,他解开一粒西服扣子坐到了街边的馄饨摊。
“老板,一份鲜肉馄饨。”
楚沐阳将馄饨盛在碗里,一勺一勺舀着吃。
鲜嫩多汁的馄饨馅被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包裹着,再配上一勺热腾腾的汤水,一碗下去,只怕是连千年寒冰都能融化成温暖的汩汩春水。
他弯了弯嘴角,眼前又浮现了七年前女孩歪头冲他笑的样子。
他走到馄饨摊前,咬了咬嘴唇,说“老板,您知道几年前有个在这里卖馄饨的女孩吗?”
“经常穿一身青灰色长裙,扎着麻花辫。”
“你说的是那个小胡同里卖馄饨的女孩吧,她啊......”老板虚指了指长街尽头的胡同。
“对!她还在这吗?”楚沐阳抬起头来看着老板急切地追问道。
“她......前些日子被一伙子人瞧上了,被人强闯开家门,折辱了。第二天被邻居家小女儿发现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后面的话楚沐阳已经听不清了,在这烟火气弥漫的温暖铺子,他的心却像坠入了刺骨寒冷的冰窖,红着眼圈抖着嗓子走回了家,背脊发凉。
/5.
楚沐阳失*落魄的回到家里,翻身上了床铺,用尽全力一拳锤在腿上,他盛着一颗炽热的满心国家富强的心归国,却被迫只能穿梭在连铜墙铁壁都抹着淤泥摇摇欲坠的黑暗隧道。
这世道变了,人心也变了吗?
茶楼里的人文质彬彬的闪身进去,出来时衣襟夹层里是多了沉甸甸的金袋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拿着枪火炮弹的警察手上到底沾着多少罪孽深重的瘀血,高官*阀的歌舞升平背后到底藏着多少剥削。
楚沐阳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
窗户外鱼肚白渐渐升了起来,楚沐阳推开了大院的门,决意到胡同里走走。
七年前热热闹闹的胡同口,楚沐阳左右顾盼,却没看到小时候记忆里的几个小商小贩在这儿为了烟酒茶糖讨价还价,只看见依稀几个行人绕开这条胡同走远。
一个老头被几个警察踢打着驱赶到胡同口,一松手,老头摔在地上,咿咿呀呀的躺下,空空如也的铁碗也叮叮咣咣的砸在地上,几人分走了几块大洋勾着肩走远了。
楚沐阳过去扶起来老头“老先生,您小心。”
“谢谢你啊小伙子”老头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循着西服袖口抬头看向楚沐阳“你是这楚家的少爷?”他触电般松开了楚沐阳的手,蹲下捡起了他的碗。
“是啊老先生,能不能请问您,这街坊邻里的小商小贩都到哪里去了,我......”
“少爷,您别问了,不是我不肯说,只是这…...”老头打断了他的话,向大院深处拱了拱手,讳莫如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向路过的行人摇着铁碗。
楚大少爷咬了咬牙,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
“王叔,家里还在做工地的生意吗?”
王叔像是没料到会被突然问道“啊,啊,对啊少爷,老爷这么些年一直为了家里辛劳。”
楚沐阳咬了咬嘴唇,点点头转身向卧室走去。
“舟车劳顿,我不舒服,先休息了。”
/6.
天色越来越暗了,阴郁的云层厚厚地盖在天上,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父亲从书房出来,旁边的小厮抱着一个箱子,楚沐阳一个箭步上前挡住了他。
“爸,你在忙什么呢?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大人的事少过问”父亲扔下一句轻飘飘的话,用手拨开楚沐阳大步远去。
“爸,你不让我问,那你告诉我,账本上为什么突然有这么多笔大额进账!为什么外面的人提起来楚家都支支吾吾不肯言语!”楚沐阳在他背后喊着,像是冲破了什么囚身的壳子,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谁叫你乱翻家里的账本的,上了这么多年学倒是越学越倒退了!”父亲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楚沐阳缓了口气,沉着声音说,“爸,你所谓的生意就是和那些......那些列强狼狈为奸,割分我们国家的领土吗?这样和那些草芥人命的强盗有什么区别?”
“他们做的事与我有何关系?我只是让这个家这个大院变得蒸蒸日上。”父亲扶了扶那副玳瑁眼镜,抬头看着楚沐阳,瞳孔里闪出一丝可怖的阴霾。
/7.
那天下午他在父亲的斥骂声中离开了家。
楚沐阳跨出大院时回头瞧了一眼,只见母亲望着自己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彼时天刚刚好,日暮低垂时的风夹杂着热意,带着一点长夏的味道,卷着一片云慢慢走。
他出了小胡同,身后是夕阳,前面是有点阴郁的黑夜笼罩着碎石路。
他想这个国家是极没有出路的了,可是这绝不能说这国家是没有了生的希望。他又想,忤逆父母是很大的错,可父母一切的所为本身便是错,那么什么是对呢。
他要寻找的,追寻的那个可以称之为正确的,拯救这国家与人民于麻木不仁的道路。为此他该割舍掉腐朽社会的一切陋习与摒弃一切丑恶的行为。
乏弱鼓荡于大地之上。
天渐渐暗下来,渐渐吞没了楚沐阳的身影。
/8.
年5月4日。
广大青年学生、百姓、工人共同参与的,通过示威游行、请愿、罢工的一场运动在北京进行。
楚沐阳走在青年队伍的最前面,摇着白旗黑字喊得最大声。
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地走过整个北京城。
呐喊声传过了每一条胡同。
他坚信世界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坚信他们能喊醒国人那颗麻木不仁的心。
年,民国11年。
秀水泱泱,南湖烟雨楼前水面上的红船扬帆远航。
嘉兴传来的星星之火终以燎原蔓延之势点燃了整个中国。
楚沐阳终于在他而立之年沐浴了最温暖的阳光。
那些陈旧的羽全然被温暖明亮的火焰烧成了风中尽褪的飞灰。
凛冬漫长,然而浪漫的春天终究降临,他仿佛在这一刻逐渐褪去了旧日衰败沉厚的硬壳,看见了清晨乍破薄暮的曙光。
写给“新教材同志”
(01)青春情怀
(02)入世与出世
(03)“最李白”的方式
(04)白居易的“歌单”
(05)也说“怀古”
(06)《登高》与“登高”情结
(07)分论点的拆分与分论段的层次设计
(08)三人行(Ⅰ)——新教材之“新”
(09)三人行(Ⅱ)——同单元任务群下的多层次教学设计
(10)三人行(Ⅲ)——解读“劳动者之歌”
(11)三人行(Ⅳ)——围炉读书
(12)“文学短评”的问题
(13)对新教材必修(上)的解读与新课程实施的教学轨迹总结
(14)选篇之“减法”
(15)四首选诗的“居心叵测”
(16)对“整合”模式的思考与实践
(17)新教材写作任务的实践与构想
(18)《藏海》,来了
(19)孟子的方式(Ⅰ)
(20)哈尔滨的味道(记录家乡的人和物)
(21)双面孔子
(22)三人行(Ⅴ)——“虫”造
(23)穿越迷雾修慧眼——统编新教材内外的项羽
(24)大事记
(25)言中之物与物外之言
(26)找回语文的腔调(上)
(27)找回语文的腔调(下)
(28)腔调
余响
(29)《林教头风雪山神庙》十二问
(30)三人行(Ⅵ)——名实之辨
(31)批注式阅读视角下之《祝福》
(32)《拾阶》,来了
(33)说“明”道“暗”
(34)暑假来了,我们又该搞点事情了
(35)下学期我们读什么?
(36)新”校本·请查收
(37)孟子的方式(Ⅱ)
(38)孟子的方式(Ⅲ)
(39)“我们”的读本
非攻
(40)梦回先秦
(41)批注式阅读
《大卫·科波菲尔》
(42)《五石之瓠》之外的“逍遥游”江湖
(43)每日当《论语》
(44)老子+
(45)对“八目”的补充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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