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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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5/6 14:42:00
白癜风患者生命的灯塔 https://m-mip.39.net/pf/mipso_6188260.html
来源:天涯·莲蓬*话,作者:红酥手贱bbs.tianya.cn/m/post_author-16--1.shtml

#1.代班*差

车门正要关上,车身正要驶离站台。瞟了一眼后视镜,我猛地看见一个老头正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千分之一秒内,我决定停下来等等他。

这是个雪夜,我照例开着我的1路车,跑在十几年没变过的路线上。这趟已经是末班车,虽然车上车下一个人没有,我还是按照规定开门停车15秒。没办法,自从车里装了一堆摄像头,郑班长好像变成了千里眼,谁免了朋友的票,都会被扣掉奖金。

雪快停了,路更滑了。车身滑出去好几米才停下来。老头好不容易爬上来,站在那里掏着兜。掏了半天,他问我:你咋不走了?

我说:我得等你坐好啊,大爷。你看车里一地的泥,滑着呢!

老头说:我……我好像没带钱,我能明天给你吗?

我说:老年卡也没带吗?

老头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从工作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钢镚儿,递给他。

老头接了,看了我半天,缓缓把钢镚儿放进了投币箱。

这一耽误,我就得把时间从路上赶回来。不然,迟到一分钟,就要扣我一块钱。一个月说是块,东扣西扣,到手的从来没有超过。比如上个月,我真是倒霉到家了,有个大妈非得从前门下车,她倒是方便了,下一个人我就得被扣五块钱!

千不该,万不该,我不该语气那么冲,更不该管她叫“老太太”。我觉得自己看人年纪还挺准的,她刷的也是老年卡,可我还是被她投诉了好几遍。真的是好几遍,她、她老公、她儿子,还有她邻居、她的老姐妹,轮番跑去找郑班长告状。说我伤害了他们敬爱的母亲、亲爱的老伴、可爱的朋友。郑班长被揉搓了半天,只能再找我泻火儿。真不想干了!唉,要不是蕾蕾马上要上大学了,一年小一万的学费摆在那儿,谁在这儿受这个窝囊气呢!

前面有辆小车,开得就好像大马路是他家的一样,三个车道横着走。我瞅准一个空挡,正要把它超过去,突然一阵音乐在耳边炸响。这是孩子她妈给我买的蓝牙耳机,方便她随时找我。当然,她没事儿是不会找我的,因为她一个月只有30分钟的免费通话时间。

我放弃了超车,在耳朵上摁了一下,然后咯地咳了一声。这是我跟孩子她妈约好的暗号,公交公司不让打电话,但是上有*策,下当然也有对策了。我们俩约好了,她说什么,我要是表示同意就咳一声,不同意就咳两声。

可是眼下她说的话,我不知道该咳几声了。她问:隔壁那个小吊眼娘们儿又打她婆婆了,老太太刚开始还哭,这会儿没声儿了,屋里叮叮咣咣的,怕是要出事儿,当家的,可怎么办呢?

等我回到家,隔壁那个老太太正靠在我们家沙发上小声哭着,房间里一股臭味儿。孩子她妈正拿着个创可贴,要往老太太脸上贴。我一阵纳闷儿——这老太太怎么又会走路了?蕾蕾就跑过来,说:爸爸我们报警吧,把隔壁那个坏阿姨抓起来。这么冷的天,她把奶奶扔出来了。

老太太慌忙抬起头,说:别、别,好孩子,千万别——我那媳妇是脾气大了些,可小*就指望她了。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个家就真的完了!

唉,他们家变成这个样子,不过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公交公司的家属楼,当然住的都是司机。隔壁的吕*是我一个班组的同事。去年那起连环追尾案,被渣土车和混凝土车夹在中间的那辆1路车,就是他开的。说实话,他还活着就是个奇迹了,虽然从脖子以下就没了知觉,可是人毕竟还在。人在,每月三千多的工资就在——吕*是工伤,公司反正得养他一辈子了。

以前,他老婆在超市理货,一个月也有两千多,供一个上大学的儿子,没什么问题。除了吕*的妈三年前瘫在了床上,是个小小的不和谐因素,小日子的其他方面还都不错。

可是现在,吕*和他妈,两个人都瘫在床上,他老婆只好把超市的工作辞了,一家四口,两个瘫在床上的药罐子,还要供个大学生,一个月三千多,怎么算,一分钱掰成三半,也都不够维持的。以前,他这老婆也没这么穷凶极恶,除了爱拿白眼看人,没什么别的毛病。

吕*的事,让整个班组都心有戚戚。但感触最深的,还是我。隔三差五,他那老婆就在半夜大吵大闹,训斥吕*又在被窝里拉屎,质问老太太为什么还不死。我老婆说:我要是把日子过到了这一步,我就买包药,大家一起喝了干净!听了老婆的话,我总是汗毛倒竖。

吕*的老婆终于把老太太拖回去了。我赶着说我来背,她客气道:再把你身上弄脏!说着,就拖起老太太的两只脚,我连忙抬起上半身,恶臭马上飘到我的鼻孔里。老太太瘫了三年了,整个人好像没了重量,完全是衣服包裹着骨头。这个老太太,没瘫的时候,做得一手好饭菜。包了饺子、炒了新鲜菜,总是给我们家送来一盘子。蕾蕾跟她的关系最好,老是跑去听她讲故事。

进了他们家,吕*躺在沙发上,盖着个毯子。他看到我,马上闭上了眼睛。我也有点尴尬。以前我们算是半个酒友,可还没到了无话不谈的程度。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他,他闭上了眼睛,倒免了一番唏嘘。

第二天晚上,又是那个点儿,又到了昨天那个地方,昨天那老头居然早早等在那里。一上车,他就递给我一枚硬币,说:还你的!然后咧嘴一笑。

可今天我笑不出来了,因为郑班长就站在我身后,正把我骂得狗血淋头。他说,我得罪的大妈还是不依不饶,一定要让公司把我开除了。她有个亲戚是电视台的,她说不开除我,这事儿就得上电视。

我说:我就叫了她一声“老太太”,哪儿侮辱她了?

郑班长说:现在啊,遇到穿得大红大绿的老婆子,你躲还来不及,你还呛她?还叫人家老太太”?

我说:她就是个老太太,你让我叫什么?

郑班长说:叫“姐姐”啊,你这么一叫,保管她百依百顺!

我一阵反胃。幸好还没吃晚饭,不然肯定要吐出来。

郑班长说:反正这老婆子今天把办公室彻底砸了,连头儿那个大鱼缸都砸掉了。钱会计初步统计了一下,损失得一万多。这个钱,你得出个大头儿——一万。我也就不让你一次性出了,每个月扣你一千吧。还有,公司研究过了,先给你放三个月的价,今天回去你把钥匙就交了吧。放假期间拿基本工资,等风头儿过了再说!

我一脚急刹,郑班长一个趔趄。我说:基本工资九百,照你这么算,我每月还得给公司交一百?

郑班长说:这个一百可以先不交,等你恢复正常工作了,再从工资里扣。

我死死咬着牙关,生怕自己说出什么万劫不复的话来。郑班长也不是什么坏人,他也有他的难处,我是知道的。

等郑班长下了车,我忍不住鼻子发酸,视线也模糊了。这时,老头儿突然起身,走过来,递给我一个手绢儿:擦擦吧,一个大男人,哭什么!

我接过他的手绢儿。擦了眼泪,刚想擤鼻涕,又忍住了。

他说:你这人不错,我这儿倒有个活儿,不知道你想不想干?

我问:什么活儿?

他问了我的电话,记下了,说明天给我打电话。

第二天中午,我照常出了门——我还没敢告诉孩子她妈,我已经被公司停职了。刚走出小区,正不知道该往哪儿走,电话就来了,是昨天那个老头。到了他说的地方,是幢老房子,挂着什么“办事处”的牌子。

我进去,找到老头。看样子他还是个不小的官儿,坐在一个挺大的老板桌后面。

我说:大爷,我来了。

他说:好!开门见山吧。你给我开几个月的车吧,正好我原来的司机请假了。你不是要放三个月的假吗?我就雇你三个月,每月五万。不过要随叫随到。

我差点一屁股坐地上。我说:大爷,我就是个开车的,我不会拳脚,给您当不了保镖。

他说:我知道啊,你就负责接送一些……客人,我给你地址,你去接人,接了送到这儿来。

我说:上班时间是?

他说:24小时,随叫随到,没有休息日。

我想了想,说:我干了!

他笑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报纸包,说,怕你不相信我,先付你一万块。

我接了钱,新崭崭地,还有油墨的味道。我开玩笑地问:您就不怕我拿了钱跑了啊?

他也玩笑似的答:你跑到哪儿,我都能找到你。再说,有家有业的,你往哪儿跑啊?说着,他又拿出一个眼镜盒给我,说:上班的时候,别忘了把这个眼镜戴上,这是——嗯——算是工作服吧!

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个很老式的玳瑁水晶镜,圆圆的镜片。我心想,这东西戴上,我就直接提前进入老年期了!可嘴上还是一叠声答应。我不好意思地问:大爷,我还不知道您姓什么呢?

他说:我姓万,你就叫我……万叔吧!

我领了车钥匙,在万叔的指点下,从车库里开出来一辆明显超期服役的黑色桑塔纳。洗完车,加了油,刚开出加油站,万叔的电话就来了。说了地方,让我去接人。

我上了路,没忘了把我的一万块先存起来。可到了地方,本应该等在楼下的人却没出现。我等了二十分钟,还是没人来。只好打电话给万叔,问:我要接的人怎么还没来?您把他手机号给我吧!

万叔说:你是不是没戴我给你的眼镜?

我赶紧四处看,难道这个车上面也有摄像头?刚才检查的时候,没看见啊?我就赶紧歪着头夹住手机,把眼镜拿出来戴上。突然,我看见就在我面前不到三米远的地方,有个男人拎着个旅行包正在焦急地张望。真奇怪了,我刚才怎么就没看见他?

我摘下眼镜,想看个仔细。可是,突然,他不见了!再戴上眼镜,他又等在那里。我吓得*飞魄散,手机也掉了。我哆哆嗦嗦捡起手机,对里面说:万叔,我我我……那个人,那个人好像是个*!

万叔说:大惊小怪什么,你就是个司机,好好开你的车。快把他接过来,他赶时间!

我心一横,冲那个不知道是人是*的家伙闪了闪车灯,他也像是突然发现了我,赶紧小跑两步,上了车。对我还挺客气,点头哈腰的。我在后视镜那里偷眼看他,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一张愁容满面的脸,半辈子的卑躬屈膝都印在一脸褶子里。我低下头,试图从墨镜上方看看他,果然,后视镜里什么都没有了。

一分心,我就发现刚才上路的时候没注意看路况,一辆巨大的半挂车正向我驶来,而我正挡在它的必经之路上。从它的车速来看,碰撞是不可避免的了。我连忙急打方向盘,可还没等我打满一圈,就看到那辆车径直穿过了我的车,就好像穿过了空气,向前方驶去了。

我双手直发抖,脚下的感觉乱得一塌糊涂,已经不知道自己踩得是刹车还是油门了。更多的车,径直地穿过我的车,驶向前方。我甚至看到了那些车里睡着的孩子、放在后座的包,还闻到了每辆车里不同的香水味道。这些东西都毫无阻碍地穿过我的身体,就好像我并不存在。

真不知道是怎么把车开回办事处的。虽然大家撞不到我,可也看不到我。等下了车,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我接到的那人道了谢,就被人接走了。我跑到万叔的办公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看到茶几上有杯茶,也不知道是谁的,就端起来一饮而尽,手抖得茶水撒了一裤子。

万叔问我:你怎么了?

我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撞*了!

万叔哈哈大笑,他说:你真是个痴人,我还以为你早知道了呢!接人,哪有这么高的工资呢?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站了起来,并没有绕过办公桌,而是径直穿过了它,就像穿过了空气。他向我走来,我吓得腾地跳了起来。我问:你……你、你到底是谁?

他给我续了一杯茶,说: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救了我的急,虽然就是一块钱吧,可情分不按这个算。我就是想帮你一把,正好我原来的司机请假了,一时也找不到人接替他。你接的这些客人,也不是*,他们就是些*魄。阳寿未尽,可是阴差阳错死了,所以还不能离开这阳世,只能由办事处统一安置,等到了时间再送去地府。至于我本人嘛,我要说自己是神仙你肯定不信了,我是个“*差”,嗯,算是个*差头儿吧。

我还大张着嘴,我感觉到下巴都酸痛了。万叔帮我把下巴托了一下,我才闭上嘴。他继续说:刚才你也看到了,这活儿很轻松。只要接到了人,你这车在路上就随便跑吧,没人能撞到你,也永远不会堵车。至于一天接几个人嘛,反正多了十来个,少了三四个。你考虑考虑,还想不想干,给我回个话儿。

我的手在裤兜里攥得紧紧地。说实话,要不是我从小就胆子大,这会儿估计早尿裤子了。突然,我的手在裤兜里摸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我的工资卡。我马上想到了才被存进去的沉甸甸的一万块。一万块,足够蕾蕾一年的学费了!想到这里,我深吸一口气,说:万叔,我干!

他满意地笑了。

后来,我就开始干这个活儿了。我告诉孩子她妈,我被停职了,不过已经找到了个兼职,一个月五千——没敢告诉她是五万,主要是怕她担心,不是我想存什么私房钱。我的工资卡密码是她生日,她也是知道的。半夜接人这事儿,也是有的,我把手机调了震动,轻手轻脚起床,老婆肯定是醒了,因为呼噜停了,可她从来没说过什么。

一个月后,我从万叔的办公室拿走了四万块。不算钱,我都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工作。我们这个地方,堵车是家常便饭。以前开1路车的时候,常常堵得我都想达人。可现在,只要接到了客人,整个马路就真是我的了,想怎么开,就怎么开,把自己当成舒马赫都没问题。这种感觉,可能就跟吸~*似的,真是体验过一次就会彻底喜欢上。

我接到的客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真是什么样儿的都有。不过,他们都是一副逆来顺受的神情,仿佛知道挣扎也无济于事。我问过万叔,他说这叫做“朦”,是处于梦境和清醒的中间态,也是一种生与死的两可状态。他的话我不是太明白,回来拿着手机百度了半天,更糊涂了。

那天,我接到万叔的电话,地址是我家楼下。我心里不知怎地,就慌得厉害。一看,等在那里的是吕*的妈。我冲她晃了晃灯,老太太也不瘫了,拎着她总摆在床头的那个她孙子的旧书包,走了过来。她扒着车窗,问我:怎么是你啊?

我说:姨,你这是?

她长叹了一口气。

上了车,她一言不发。可到了办事处,她死活扒着车门不下车。两个眼熟的“工作人员”跑来拉她,她说:我的小*以后可怎么办啊!我不能走,我不放心啊!

一个工作人员说:奶奶,你就放心吧!你在那边的宅子都准备好了,“上面”知道你一辈子守寡,贞节牌坊都给你建好了,去了就享福,别记挂这一世的事儿了!

连拉带拽,总算把吕*的妈弄下了车。老太太又扑过来,对我说:孩子,看在咱们这么多年邻居的份儿上,你能帮我照看照看我的小*吗?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我说:姨,你放心去吧。我答应你!

她的手终于松开了我的车门。

晚上我回到家,老婆拉着我躲进卧室。她压低声音说:今天小吊眼儿晴天白日地,把个男人领到家里去了。声音那么大,我隔着墙听得清清楚楚。

我问:什么声音?

老婆掐了我一把,说:你再给我装?

我恍然大悟,老婆是说,小吊眼儿偷了人。我说:不会吧,吕*和他妈还在家呢!说完,我才想到,吕*的妈已经被我接走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正思付,隔壁突然一声尖叫,接着,又一声。然后我们家的门就响了。吕*的老婆站在门外,喊我:哥,嫂子,我我我……我婆婆死了!

老婆吓得连忙往后躲,我想起吕*他妈的嘱托,就壮着胆子进了他家。一看,吕*在沙发上使劲地转着他的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妈!妈!

我走到小卧室。其实这不是一间卧室,而是客厅隔出来的一个小房间,没有窗户,灯开着。吕*的妈躺在那里,早已僵硬了。

吕*在外面含混不清地咒骂着。

从火葬场回来,已经半夜了。这天晚上没有再接送“客人”。我睡得迷迷糊糊,见到吕*的妈,蹲在一个牌坊下面,狂风卷地,似乎要把她刮跑。

第二天,我把梦告诉了万叔,然后问:不是说“上面”都给安排好了吗?还有贞节牌坊呢?

万叔说:贞节牌坊是有啊,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我说:敢情就有个贞节牌坊啊?连个房子也没有?

万叔说:这得看他的子女了,不送钱,她就没钱;不送房子,她就没房子;不送衣服,等身上这衣服烂了,她就连衣服也没得穿了!

我说:送?怎么送?

万叔说:当然是烧给她。

那天晚上,我就烧了很多纸钱还有纸房子、纸衣服给吕*的妈。再做梦,就见她在新房子的门口,穿着新崭崭的衣服,冲着我鞠躬。

三个月过得好快,转眼就到了这最后一天。那天我一共接了两个人,都是熟人。第一个就是吕*。

这几个月,吕*的老婆往家里带人,已经不避着任何人了,连我老婆都知道了她的价码。吕*的老婆和吕*狠狠吵了一架,我和老婆在家屏息静气地听。她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干?你让我怎么办?亲戚朋友借了个遍,现在还有谁搭理咱们?儿子天天打电话来催学费,说再不交,学校就要开除他了!你让我怎么办?啊?你说啊?

她的最后几句话,说得咬牙切齿地,明显是一边使劲儿一边说的。我推了老婆半天,她才跑去敲门。吕*的老婆开了门,吓得我后退好几步。她穿着刚到屁股的裙子,领口也开得老大,脸上扑扑往下掉着粉渣儿,两个大黑眼圈配上她的吊眼儿,显得她的脸像京剧的脸谱一样,只是都糊掉了,假睫毛也掉了一半,眼泪在脸上淌成了两道黑线。

再看吕*,脖子上一圈红印儿,正在那儿捯气儿。

从那天起,吕*就绝了食。我都奇怪他怎么这么久才死掉。说实话,要是杀~人~不~犯~法,我都想给他个痛快的。

我接到了吕*,他一上车就闭上眼睛,我看到他的眼泪像关不掉的水龙头一样在淌。

那天的第二个客户啊,是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那个投诉我的大妈。她上了车,完全不认识我是谁了,客气得不得了。我哭笑不得,这个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的大妈,竟还得我差不多丢了工作!我猛地想起了郑班长的话,就叫她:姐姐,你今年有四十了没?

她果然笑得花枝乱颤,说:哎呀,大兄弟,你这眼神真好!我都四十三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本市老年卡是满六十岁才能办理的。

到了办事处,我找到万叔,想问问他,我还能不能继续干了。万叔说:虽然之前那个人没回来,可我招到新人了。咱们的情分,也就到这里了!孩子,你保重!对了,把钥匙交一下,接班的在外面等着呢!

我跑到外面,看到站在那辆破桑塔纳旁边的,竟是吕*。他见到我,笑了。我都忘了他还会笑。他说:哥们儿,我本来还有三年阳寿。我跟万叔说好了,给他开三年车。这儿的每月元工资,我一分不要,你都帮我转交给我老婆,让她——让她别再——唉,你知道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万叔要炒掉我。我真想找到他,告诉他,吕*这个工资,我也能接受!可是,想想,吕*家里比我更需要这块,我就跟他握了手,走了。

半路上,我就接到了郑班长的电话,说那个闹事的老太太嘎嘣蹬了腿儿,我可以回去上班了。

后来,我按月去万叔那儿取钱,然后偷偷把钱转交给吕*的老婆,告诉她是公司秘密决定给的抚恤金,让她不要声张。她拿了钱,总是紧紧按在心口,哭得像个孩子。

#2.查无此人

我跟小希并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第一次见她,是五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排队买开封菜,遇到她收银。

在排队的过程中,我和王敏佳分手了。分手的原因我到现在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再次确认一下她要吃的东西都有哪些,以免遗漏。我认为这是很正常的事,可是王敏佳显然不这么认为,她说:我都跟你说了三遍了!我要吃的东西就三样!这你都记不住?

她原地爆炸的响声穿过手机砸在我脸上,在我前后排队的人显然也受到了冲击,他们都尽可能地拉开了与我的距离。我已经排了半个多小时的队,不免有些心烦气躁。我是个医生,虽然还是个在苦熬日子的住院医,可也是个受人尊敬的行当。在我的世界里,只有一个人敢如此呵斥我,原因竟然是我爱她。爱情真是可怕。

我说:你就不能小点儿声?

王敏佳说:你就不会把我说的话录下来?我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又把我吵醒!你知道我肚子这么疼,能睡着多不容易吗?

她每个月都有几天这么暴躁,跟她在一起一年多,我早已习惯了。暴躁的同时,她还会处于一种暂时的残疾状态,具体表现为:除了去洗手间,完全不能离开床。吃饭、喝水,都要我端到床上去。

水呢,她一定要喝某个特定温度的,而这个温度不能用摄氏、也不能用华氏表达,因为它并不是一个定值。我曾试图写个王敏佳公式出来,用来在“特定”与“摄氏”之间换算,目的是减少我们为此争吵的次数。可观察发现,变量包括但不限于她的心情、当时的天气、我看上去是不是面目可憎、暖宝宝每小时释放的热量焦耳数、止疼药的半衰期等,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饭呢,她每次都有奇思妙想。比如这次,她就想吃平时从来不吃的开封菜。她说:现在只有垃圾食品能安慰可怜的我了。一句话就完全否定了我抱着她给她唱了几百首歌、半小时给她换一次暖宝宝,把她冰凉的脚丫子放在我肚皮上捂热等等功劳。不是我邀功,而是我得到的正反馈实在太少。可我还是穿上羽绒服,跑出去给她买开封菜了。

我隐约记得她说过的汉堡里面有“鳕鱼”两个字,可在餐板上找了半天没找到,这才给她打电话。我一边继续看餐板一边问她:你要吃的那个什么鳕鱼堡是不是已经下市了?我怎么没找到呢?

她说:昨天我还在广告上看到过!

我说:再给我说一遍那个全称啊。

她的声音突然高了N个八度:分手!你去死吧!

然后我又一次被挂断了。

这时终于轮到我点餐了,我仔细思考了一下,也许我应该说:你好,我要一份“分手鳕鱼堡”,可我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我说:把菜单上有的,都给我点一份儿!

话一出口,我的四周就像被静音了,人们的视线顿时都集中在我身上。负责点餐的是个瘦小的女孩,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她说:先生,您是不是要点双层鳕鱼堡?

她的声音很清脆,语速是那种训练有素的又快又清晰。我想了想,好像就是这几个字,就点了点头。她一笑,轻声说:先生,鳕鱼堡是对面M记的新品,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产品的。

我的脸腾地红了,在大家的注目礼中,真不知道怎么走出去的。

跑到对面M记,几条长长的队伍排到了门口。我挑了一队看上去稍微短点儿的,刚站进去,突然接到了王敏佳的电话。她咆哮道:你个王八蛋,居然敢不给我把电话打回来?你都出去一个小时了,你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我在羽绒服里面哗哗地流着汗,可我还是柔声说:佳佳,你跟我说错了啊,鳕鱼堡不是开封菜的,是M记的。

王敏佳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开封菜?你根本就没用心听过我说话!说着,她就哭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快中暑了,M记的暖气实在太足,大冬天中暑,估计我是古今第一人。我说:佳佳,我求你了,你能别闹了不?

她突然冷冷地、带着哭腔说:能!

然后电话再次被挂断了。

我又排了半小时的队,买到了鳕鱼堡,还有她要的热巧克力和香芋派——你看,其实我记得是很清楚的。我只是怕有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不小心弄错了,就会引起一场世界大战。我发现我很怕战争,如果我被征~了~兵,一~开~战肯定是第一个逃~兵。后来小希说,我是被王敏佳调~教失败的产品,我想了想,也许她是对的。

我第二次见到小希,是拎着一堆食物从M记走出来的时候,差点和她撞个满怀。她已经脱下了开封菜的制服,换上了一件雪白的羽绒服。后来我再也没见过谁穿白色的羽绒服,好像永远穿不脏一样。她冲我笑笑,说:买上啦?

我也笑笑,扬了扬手中的食物,说:嗯!谢谢啊!

她跟我擦肩而过,我忍不住回头张望。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因为我看到她径直跑到M记去了。过了几分钟,就见她换了M记的制服,站在了点餐台后面。那一刻我非常震惊。跟她熟了之后,我才知道,她打得还不止这两份工。那时她在本市最好的大学读大二,周末两天,她需要赚够一周的生活费。

小希这么拼命,并不是因为家里条件差。后来我去过她家,将近三百平的复式楼,里面装修得像宫殿一样。她只是跟家里人闹翻了。

那天,回到我跟王敏佳的小窝后,我发现她的暂时性残疾竟不治而愈了。因为她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她所有的个人物品。桌子上留着——其实也不是信,就是一张抽纸——上面用我买错了色号的那只口红写着:我再也不闹了,你满意了吧?不要找我!最后几个字,她还框了起来。

后来我就再没找她,我甚至偷偷松了一口气。我买了盒烟给门卫师傅,调出了监控,看到接她走的,是她无数次发誓只是朋友的、还挨过我一拳的那个男生,她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男生拖着两只大行李箱跟着后面。第一次见到活的接盘侠,我的心情十分激动,忍不住在心里说:哥们儿,谢了!

我吃掉了买给她的所有食物,然后鞋也不脱,就躺在了床上。被窝里潮乎乎的,把头埋进去,还能闻到她的味道。我突然有点儿后悔,我唯一一次疼到满身大汗,还是八岁的时候得了阑尾炎。王敏佳总说,痛经就像一连几个小时不停地踢关键部位一样,我一直觉得她是娇气、是夸张。

王敏佳是个漂亮的姑娘,她也有着所有漂亮姑娘的通病:不把她们的男朋友当人看。反正不满意就换人,总有人前仆后继。

不过,上面这些并不重要。以为这些跟我要说的故事,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要讲的是我跟小希的故事,不,确切地说,是小希离开我之后的故事。那我就长话短说吧——跟王敏佳分手后,有两三个月的时间,我过得很是逍遥自在。房租还有三个月到期,我也没再折腾着换房子——我觉得自己没那么矫情,什么睹物思人,都是些脆弱的文艺青年才会有的脆弱想法。我到底爱不爱王敏佳,这个问题我也没想清楚。也许我更爱跟她一起走在街上时,被人误认为很有钱的感觉吧。我总觉得我跟她不是那么势均力敌,这样的爱情,可能是最最糟糕的一种。

——等等,我好像还是太罗嗦了,好吧,我决定再讲得快一点儿。

三个月后,小希成了我的女朋友。怎么追到她的,我就不再详述了,反正基本照搬了我追王敏佳的过程。小希是那种永远都笑嘻嘻的女孩,一个不折不扣的天使。她没有痛经的毛病,这点我再三确认过。同样她也从来不骂人、不迟到、不变卦、不出尔反尔。跟她确定关系后,我第一次想到了我作为雄性生物,传承DNA的使命。我希望我未来的孩子能继承她的一切。

我曾经送过小希一条红裙子,她喜欢极了,天天穿,最后就洗得发白了。我想到了自己送给王敏佳的不计其数的裙子、口红和包包。我已经没有钱了,王敏佳花光了当时我所有的积蓄。她点的那份M记,花掉了我钱包里最后的一张粉色钞票。

一年前的今天,小希离开了我。我不知道算不算分手,因为我越来越难以确定,她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存在过。我们在一起三年,我从来没见过她的任何有效证件。她在开封菜和M记的工牌,上面的姓名都完全不一样。当然,她给我的解释是为了避免被发现她同时在两个水火不容的老板那里打工,借用了室友的身份证。

对了,我也从来没见过她的室友。送她回学校的时候,她总是不让我靠近她的宿舍楼。她害羞的样子很可爱。

不过,这不是重点。我说过,我去过小希的家,见过她的爸爸妈妈。可是,小希不见了以后,我发现,那并不是她的爸爸妈妈。那男人不在,女人说,小希只是他们女儿的家教老师。我这才想起,原来我跟她的爸爸妈妈并没有说过话,我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她跟一对中年男女站在楼下,说了很久的话。什么复式的房间,四个卫生间,洛可可风格的大浴缸,都是她的描述,我的脑补。

我找了小希很久。我买了一台二手打印机,让它不眠不休地工作了三天三夜,直到它冒出一股黑烟。我在这个城市的每一根电线杆上、每一个街头巷口,都贴上了她的照片和她的名字。我用光了很大一桶浆糊,我用秃了一只最大号的平头刷。我的胳膊最后都抬不起来了。

我还坐了三天三夜火车,跑到全国最灵的那个庙里去求签。回来的火车上,我握着那支下下签,哭得像个傻子。

后来,我又赚了点钱,我就去见了那个号称能招*的道士。小希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她的红裙子。道士把那红裙子用三味真火祭起,口中念念有词。后来他说:此人尚在阳世,离地一尺,你去找吧!

在王敏佳和小希之前,我当然也有过别的女朋友。女人们的风格都是一样的——不辞而别。留下很多要扫很久才能扫干净的头发,留下很多要通风很久才能彻底散尽的香水味道,留下很多变成习惯的原来不属于我生活的元素,比如说,写日记。

写日记的习惯,还是我的初恋留给我的。她叫阿明,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名字。她长什么样子我早已忘了,当然在我的回忆中她总是自带两个大柔光箱的。也许她并不是我的初恋,但她绝对是最美好的一个。她离开我的时候是个没有太阳的下午,我们在公园里划船,人工湖很大,湖心岛上面据说有野猴子。我问她准备报哪所大学——那年我和她都是十八岁,我们是高三五班的同班同学——她说了几所,我听了很泄气,都是我完全没有希望考上的。

她安慰我说:上了大学,我们还可以写信啊!你一个星期写给我好不好?

我说:你知道我最讨厌写作文,还让我一个星期写?

她笑了,抿着嘴。

她是怎么离开的,我忘记了。反正我最后是一个人划着船上的岸。那时候天都黑了,管船的老大爷早溜号了。她好像是去了湖心岛,那里长着齐腰高的芦苇,我看着她隐没在里面。后来,我很多次梦见,野猴子袭击了她。它们扒掉她的衣服,分开她的~双~腿,她尖叫着,可是湖心岛那里一个人都没有。梦境总是到这里就惊醒,醒来时我满头的汗,身上黏糊糊的。

从她离开那天起,我开始写日记。到今天,我已经写了整整十二本。可是,我根本看不懂自己写了些什么。为了写日记,我发明了一种只有我能看懂的文字。在这个文字的体系里,一切都是矛盾和否定的。“你”表示“我”,“我”表示“她”,“她”表示“大家”。“是”表示“否”,“否”表示“赞同”,“赞同”表示“不可原谅”。可是很快,需要定义的词越来越多,我就慢慢记混了。并且定义还在不断被刷新,“你”也许已经不再表示“我”,而表示“复仇”。这样一来,基本上一年前的日记,再翻开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等等,我为什么总要提到仇恨?虽然阿明离开了我,但是我并不恨她。我希望她快乐,即使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快乐。

对了,她的确不是我的初恋。我的初恋,那是个很小很小的女孩,因为那时的我,也还很小很小。我的初恋没有离开我,她只是从“太空飞船”上面掉了下去。一开始,我站在下面,看着漂亮得像个洋娃娃的她,和另一个小男孩手拉手乘上去。因为我没有两块钱,我最初的爱情就离开了我,跟着另一双拿着两块钱的小手走了。

我哭着跑回家,想要找奶奶要两块钱。那天是六一。我回到家里,窗户关着,风扇也没开,空气闷极了。奶奶睡着了,爸爸妈妈也睡着了。那天他们应该在工厂里上班,可是他们睡着了。我推了他们很久,没有一个人醒过来——我觉得这样也挺好,没有人互相吵来吵去了。大人们吵架的声音真的很大,样子也真的很丑,那些脏话刺耳极了——于是我就拿了两块钱,是从爸爸的裤兜里拿的。我看到了五块和十块的票子,可是,我只拿了两块。

再回到公园,太空飞船还在转着,她却已经下来了。那个小男孩在哭,他说:我真的没有钱了。

于是,我走上去,扬了扬手里的两块钱,重新牵到了她的手。

我们坐在太空飞船上面,透过开着的窗子向下望。她很瘦,我也很瘦。我试着从安全护栏下面钻了出来,她也是。可她那边的窗子开着,她被甩了出去。

后来我去了一个有很多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地方生活,漂亮的小女孩也有几个,只是她们不爱笑,而且她们比我的初恋还要瘦。我也变得很瘦,因为我长高了。记得那是个很大的院子,泥土地特有的味道,好闻极了。我常常被罚跪在院子里,看着蚂蚁爬到我的手臂上,等它爬累了,就伸出一根手指摁扁它。蚂蚁是会咬人的。

再后来我有了新的爸爸和妈妈。他们夺走了我的名字,也夺走了我的记忆。不过,他们也给了我新的名字,和新的记忆。上学,小学、中学、然后是大学。上班,早上、下午、晚上偶尔也要加班。恋爱,一个、一个、又一个,每个都离开了我。

我很怕那种感觉。前一秒,一切还风平浪静,两个人的气场,用来填满一个房间正好。可三个人,明显就太多了——等等,哪里来的三个人呢?我环视着自己这一室一厅的出租屋,卧室、厨房和厕所,加上大门,一共是四个门。可是,我数了好几遍,房间里却有五个门。

我在那多出来的第五扇门前面,站了好久。终于,我下定决心,推门而入。

里面果然有两个人,两个女人。我看到了王敏佳,也看到了我的小希。小希坐在桌前,王敏佳正在给她梳头。我笑了笑,坐在桌前,拿起桌上那只手机,熟练地发起短信来。

短信是帮小希发给她爸爸的。去年毕业后,小希开始每个月往家里寄钱。后来,她走了,她的手机却留了下来。她爸爸发短信问了好几次,我就开始帮她寄钱。每月元,就算是我替小希尽的孝心。

突然有人敲起了门。小希和王敏佳都看着我,我冲她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们心领神会地笑了。

我跑到猫眼那里张望,是警~察。他们很快就不敲门了,开始撬~门。过了几分钟,他们冲了进来,我被反剪着双手~拷~了起来。

他们推开了第五扇门。我向里面看去。奇怪,小希什么时候躺在床上了?跟她并排躺着的、干尸一样的,是什么东西呢?

小希嘴巴里发出了咿呀咿呀的声音。奇怪,她怎么不会说话了?我留心看她的舌头,舌头还在的。

我被关了起来,我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他们说,我杀了王敏佳。可是,我那么怕血,怎么会杀人呢?

他们又说,我杀人的方法并没有见血,王敏佳是窒息而死的,我还把她制作成了干尸。他们这样说过之后,我就做起噩梦来,我终于发现,自己的胆子其实很小。我梦见,一头大黑熊用它的熊掌紧紧捂住王敏佳的口鼻,直到她变成紫色。天哪,紫色的王敏佳好丑。大黑熊显然也这样认为,它拿出胶带,封住了房间的所有通风口。又拿出一堆针管还有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还没有看清楚它要干什么,就醒了。

我把梦讲给他们听,他们说让我老实点。我不明白自己清清白白地被关了这么久都不吵不闹,还有什么不老实的。我希望爸爸妈妈能来救救我,可他们说我的爸爸妈妈已经喝药死了。我想告诉他们,我说的不是我的第一对爸爸妈妈,而是第二对。可是他们凶神恶煞地,我放弃了沟通的想法。

后来,他们还说,我夺走了小希那清脆、欢快的笑声,他们说,我喂她喝了哑~药。我想要辩解,不能因为我拿的理学学士学位具体是药剂学,就这么诬陷我吧。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他们说小希不能说话了,一时间我陷入了深深的绝望。我真想马上跟她生个孩子,生个继承她那美丽嗓音的女儿,让我们的女儿时时在她耳边欢笑,让她不再流泪。

可他们说,小希流泪,是因为我把她和王敏佳的干尸一起关了一整年。我怎么能向他们解释清楚,小希是自愿的呢?她毕业了,想要离开这个城市,可是禁不住我的苦苦挽留,她决定留下。为了表示她的真诚,她自愿再也不出门。因为她总是不出门,也总是不说话,我才忘了她的存在,到处去找她。

可他们又说,小希不是自愿的,因为我也夺走了她行走的能力。他们说我弄坏了她的脊椎。我只是个学药剂学的,那些选修课我都是勉强及格,被他们一说,我好像成了绝世高手——为了诬陷我,他们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最过分的,是他们说,我并不是个医生。他们说,医院工作过。我医院,只是为了行~窃。他们说我是个江洋大盗,总是能满载而归又躲过监控的眼睛。

他们说完,就又把我关了起来。我想要见见小希,他们说小希的褥疮感染了,正在抢救。我仔细地想,什么是褥疮。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了,我总是在梦里做着护士的工作,梦里的恶臭总是让我作呕。可是,那些能看到骨头的褥疮的主人,并不是小希,而是很多很多陌生的、不同的脸。

我闭上了眼睛,想再做个梦,想梦到我的小希,可是,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做过一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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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个邪邪的故事不是那种硬核的诡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