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义的文化仅指知识,广义的文化是指我们的生活方式,包含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怎么吃东西形成了饮食文化,怎么建房子形成了建筑文化,等等。文化随着时间而演变或消亡,比如殡葬文化中的殉葬从有到无,从土葬到火葬。有些文化虽然消失了,但是它们留在了古人的诗词著作中,有的竟然还有图为证,文字与图画相合,让我们能够一窥已经消失殆尽的传统文化。
贴黄花
花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性尤甚。自南北朝起,出现了一种叫花黄的妇女面饰,隋唐时期盛行,经过五代到宋代时,仍在流行。
南朝梁代萧纲《美女篇》: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南朝梁代费昶《咏照镜》:留心散广黛,轻手约花黄。南朝陈代陈叔宝《采莲曲》:随宜巧注口,薄落点花黄。唐代崔液《踏歌词》:鸳鸯裁锦袖,翡翠贴花黄。唐代卢照邻《长安古意》:片片行云著蝉鬓,纤纤初月上鸭黄。唐代皮日休《木兰后池三咏·白莲》:半垂金粉如何似,静婉临溪照额黄。
黄花,又称额黄、鹅黄、鸭黄、约黄等,是用黄粉画或用金黄色纸剪成星月花鸟等形贴在额上,或在额上涂点黄色。北朝《木兰诗》里,少女花木兰替父从军,征战十年始归。她一回到告别已久的闺房,就急忙“脱我战时袍,著我旧衣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敦煌壁画中唐人面妆到了唐代,开始以金、银制成花形,蔽于脸上,这种面饰称作花钿,花钿有红、绿、黄三种颜色,以红色为最多。从传世的文字与形象资料得知,花钿的样式多种多样,最简单的仅是一个红点丹,复杂的有用金箔片、珍珠、鱼腮骨、鱼鳞、茶油花饼、黑光纸、螺钿壳及云母等等各种材料剪制成的各种花朵形状。
五代后蜀孟昶妃张太华《葬后见形》写“寻思往日椒房宠,泪湿衣襟损翠钿”,诗中的翠钿是用翠鸟的羽毛制成的。宋代陶谷所著《潸异录》中说:“后唐宫人或网获蜻蜓,爱其翠薄,遂以描金笔涂翅,作小折枝花子。”这就是用蜻蜓翅膀做花钿了。黄花与花钿的区别,大概就在于制作花钿的材料更加丰富多样吧。
粘贴花钿的胶是一种很方便的呵胶,相传是用鱼瞟制成的。此物一经呵气便发粘,粘合力很强,可用来粘箭羽。妇女用之粘贴花钿,只要对之呵气,并蘸少量唾液,便能溶解粘贴。卸妆时用热水一敷,便可揭下。其方便程度直比现在用的不干胶,但却比不干胶的粘贴强度高。
唐代《捣练图》中绿色花钿关于黄花与花钿的起源,有一个亦真亦假的美丽传说:南朝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一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因故称之为“梅花妆”或“寿阳妆”。
因为“梅花妆”的饰粉是黄色的,而采用这种妆饰的又都是少女,到了她们出嫁以后,就要改变装束,另作一番打扮。因此,人们便习惯地将未婚闺女称做“黄花闺女”了。“今朝白面黄花姐,明日红颜绿鬓妻”。这首古人戏赠姑娘出嫁的诗句,正是女儿结婚前后打扮的写照,也说明了“黄花闺女”这个称呼所指的对象。
五代欧阳炯《南乡子》:二八花钿,胸前如雪脸如莲。耳坠金环穿瑟瑟,霞衣窄,笑倚江头招远客。
一首小词就将南国少女跃然纸上,如见其人。女子眉间一点花钿,犹如画龙点睛之笔,将古代女子映衬得美丽动人,活灵活现。或微微一笑,或轻轻蹙眉,不需多言就风情自在。
唐代周昉《簪花仕女图》花钿意象频繁出现在文学作品里,唐代诗歌中随处闪耀着花钿那撩人的幻影。走进唐诗里去追寻那一枚枚富于深情和巧思的花钿倩影,我们仿佛穿越了时空,进入了古代女子们所精心营构的那个情意款款的绚丽世界。
唐代卢纶《古艳诗》:残妆色浅髻鬟开,笑映朱帘觑客来。推醉唯知弄花钿,潘郎不敢使人催。
神态慵懒娇憨的绝色歌女,凭借着手中摆弄的一枚小小花钿,为她在香艳气质之外,平添了几分狡黠的情趣。
唐代温庭筠《弹筝人》:天宝年中事玉皇,曾将新曲教宁王。钿蝉金雁今零落,一曲伊州泪万行。
当诗中女子惆怅失意时,陪伴她的花钿也和她一起默默承受着不易言传的寂寞哀伤。以物喻人,借花钿、筝柱的黯然颓败,暗示绝代艺人的飘零凄凉。
唐代白居易《酒筵上答张居士》:但要前尘减,无妨外相同。虽过酒肆上,不离道场中。弦管声非实,花钿色是空。何人知此义,唯有净名翁。
诗中就借花钿意象表达了对生活的反思和感慨。花钿美色、丝竹美音,都不过是过眼烟云罢了。借花钿来传达女子命运的悲凉,最动人心魄的当属白居易的《长恨歌》:“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和流。”寥寥几句便道尽了杨贵妃死时的无比惨烈与死后的无尽凄凉。
现代人的唐装打扮宋代李清照《蝶恋花》:暖雨晴风初破冻,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酒意诗情谁与共?泪融残粉花钿重。乍试夹衫金缕缝,山枕斜欹,枕损钗头凤。独抱浓愁无好梦,夜阑犹剪灯花弄。
到了宋代,随着崇尚淡雅之美风气的兴起,浓艳风格的花钿逐渐失宠;至元代,花钿终于淡出了女子的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