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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玳安化身“西门小员外”,看“活得久才是王道”

乔志峰

西门庆竭尽心力,终于将老爹西门达留下的一间生药铺,发展成了集医药、绸缎、典当于一体的综合性的大托拉斯,一举成为清河乃至山东有名的大富豪。特别是担任当地司法部门领导之后,更是利用权力和关系,染指盐业等垄断产业,短短数年便积聚了难以计数的财富。

《红楼梦》有一首脍炙人口的《好了歌》,其中说道:“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正当西门庆官场、生意场、情场均风生水起春风得意,欲进一步大展拳脚之时,却突然病发,生命戛然而止,家庭和生意风雨飘摇,如雨打浮萍,随时有覆灭的危险。一干妻妾死的死、改嫁的改嫁、背叛的背叛,财产也遭无数人觊觎,拐骗的拐骗、讹诈的讹诈,如流水般四散。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西门大官人偌大家业,虽丧失大半,所剩数目依然十分巨大,不是普通百姓所能想象。

西门庆的家产,最终都落入谁人之手呢?可能很多人都没想到,是玳安。

这玳安是谁?乃是西门庆的跟班、贴身使唤的小厮。书中这样介绍他的出场:正说着话,只见一个小厮儿,生得眉清目秀,伶俐乖觉,原是西门庆贴身伏侍的,唤名玳安儿。可见玳安受宠,并非毫无来由,长相俊俏、有眼色、机巧善变,是玳安天生的优势,深得西门庆的欢心。

由于玳安聪明伶俐,又在西门庆跟前得宠,因此不少人求西门庆办事,首先就想到走玳安的路子。就连西门庆娶的两房小老婆,也都曾央告玳安帮忙传话。

话说潘金莲害死了武大郎,朝思暮想,等着西门庆来迎娶自己,可日盼夜盼,西门庆总是不来。一日又呆立相思良久,走到镜台前,从新妆点出来,门帘下站立。也是天假其便,只见玳安夹着毡包,骑着马,打妇人门首经过。妇人叫住,问他往何处去来。那小厮说话乖觉,常跟西门庆在妇人家行走,妇人常与他些浸润,以此滑熟。一面下马来,说道:“俺爹使我送人情,往守备府里去来。”妇人叫进门来,问道:“你爹家中有甚事,如何一向不来傍个影儿?想必另续上了一个心甜的姊妹了。”玳安道:“俺爹再没续上姊妹,只是这几日家中事忙,不得脱身来看六姨。”妇人道:“就是家中有事,那里丢我恁个半月,音信不送一个儿!只是不放在心儿上。”因问玳安:“有甚么事?你对我说。”那小厮嘻嘻只是笑,不肯说。妇人见玳安笑得有因,愈丁紧问道:“端的有甚事?”玳安笑道:“只说有椿事儿罢了,六姨只顾吹毛求疵问怎的?”妇人道:“好小油嘴儿,你不对我说,我就恼你一生。”小厮道:“我对六姨说,六姨休对爹说是我说的。”妇人道:“我决不对他说。”玳安就如此这般,把家中娶孟玉楼之事,从头至尾告诉了一遍。这妇人不听便罢,听了由不得珠泪儿顺着香腮流将下来。玳安慌了,便道:“六姨,你原来这等量窄,我故此不对你说。”妇人倚定门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玳安,你不知道,我与他从前以往那样恩情,今日如何一旦抛闪了。”止不住纷纷落下泪来。玳安道:“六姨,你何苦如此?家中俺娘也不管着他。”妇人便哭。玳安道:“六姨,你休哭。俺爹怕不也只在这两日,他生日待来也。你写几个字儿,等我替你捎去,与俺爹看了,必然就来。”妇人道:“是必累你,请的他来。到明日,我做双好鞋与你穿。我这里也要等他来,与他上寿哩。他若不来,都在你小油嘴身上。”说毕,令迎儿把桌上蒸下的角儿,装了一碟,打发玳安儿吃茶。一面走入房中,取过一幅花笺,又轻拈玉管,款弄羊毛,须臾,写了一首《寄生草》,叠成一个方胜儿,封停当,付与玳安收了,道:“好歹多上覆他。待他生日,千万来走走。奴这里专望。”那玳安吃了点心,妇人又与数十文钱。临出门上马,妇人道:“你到家见你爹,就说六姨好不骂你。他若不来,你就说六姨到明日坐轿子亲自来哩。”玳安道:“六姨,自吃你卖粉团的撞见了敲板儿蛮子叫冤屈──麻饭胳胆的帐。”说毕,骑马去了。西门庆后来被王婆扯住,点头说道:“小厮来家对我说来,我知道六姐恼我哩,我如今就去。”这说明,玳安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果然向西门庆转达了潘金莲的情意。

后来,李瓶儿算计死了前夫花子虚、赶走了招赘的蒋竹山,也朝思暮想盼着西门庆娶自己,西门庆却玩起了消失,虽说有些事情磕绊,但还是迎娶的积极性不高。妇人思想西门庆,柔肠百转。一日,玳安骑马打门首经过——又是玳安从门首经过,跟潘金莲当时的情况一模一样,不知是巧合,还是玳安故意跑到西门庆情妇家门口晃悠,为的就是探听消息,解救妇人们于水火?一笑。

且说玳安看见妇人大门关着,药铺不开,静落落的,归来告诉与西门庆。西门庆不置可否。一日,西门庆在李桂姐家吃酒,玳安约至日西时分,勒马来接。西门庆正在后边出恭,见了玳安问:“家中无事?”玳安道:“家中没事。大厅上堂客都散了,止有大妗子与姑奶奶众人,大娘邀的后边去了。今日狮子街花二娘(李瓶儿)那里,使了老冯与大娘送生日礼来。”西门庆因见玳安脸红红的,便问:“你那里吃酒来?”玳安道:“刚才二娘使冯妈妈叫了小的去,与小的酒吃。我说不吃酒,强说着叫小的吃了两钟,就脸红起来。如今二娘到悔过来,对着小的好不哭哩。前日我告爹说,爹还不信。从那日提刑所出来,就把蒋太医打发去了。二娘甚是懊悔,一心还要嫁爹,比旧瘦了好些儿,央及小的好歹请爹过去,讨爹示下。爹若吐了口儿,还教小的回她一声。”原来,玳安这次,不只是打李瓶儿门口过了,而是直接进去吃喝了,说不定还得了好处。李瓶儿是超级富婆,出手相当阔绰,应当不会亏待玳安。否则,玳安又怎肯如此上心,有机会就在西门庆面前说好话。当然,两个西门庆的女人,不约而同都选择了走玳安的门子,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玳安在西门庆跟前的地位。

西门庆道:“贼贱淫妇,既嫁汉子去罢了,又来缠我怎的?既是如此,我也不得闲去。你对她说,甚么下茶下礼,拣个好日子,抬了那淫妇来罢。”玳安道:“小的知道了。她那里还等着小的去回她话哩,教平安、画童儿这里伺候爹就是了。”西门庆道:“你去,我知道了。”这玳安出了院门,一直走到李瓶儿那里,回了妇人话。妇人满心欢喜,说道:“好哥哥,今日多累你对爹说,成就了此事。”于是亲自下厨整理蔬菜,管待玳安,说道:“你二娘这里没人,明日好歹你来帮扶天福儿,着人搬家伙过去。”玳安开口,效果那是相当的好,几句话就把事儿办成了,也难怪李瓶儿会亲自下厨为其整治酒菜款待了。

玳安在西门庆和太太们面前擅长巴结、八面玲珑,在其他下人面前却往往倚仗是主子的“身边人”,露出骄横跋扈的一面。

一日,玳安走到前边铺子里,只见书童儿和傅伙计坐着,水柜上放着一瓶酒、几个碗碟、一盘牛肚子,平安儿从外拿了两瓶鲊来,正饮酒。玳安看见,把灯笼掠下,说道:“好呀!我赶着了。”因向书童儿戏道:“好淫妇,我那里没寻你,你原来躲在这里吃酒儿。”书童道:“你寻我做甚么?想是要与我做半日孙子儿!”玳安骂道:“秫秫小厮,你也回嘴!我寻你,要X你的屁股。”于是走向前按在椅子上就亲嘴。那书童用手推开,说道:“怪行货子,我不好骂出来的。把人牙花都磕破了,帽子都抓落了人的。”傅伙计见他帽子在地下,说道:“新一盏灯帽儿。”交平安儿:“你替他拾起来,只怕[足丽]了。”被书童拿过,往炕上只一摔,把脸通红了。玳安道:“好淫妇,我逗你逗儿,你就恼了?”不由分说,掀起腿把他按在炕上,尽力往他口里吐了一口唾沫,把酒推翻了,流在水柜上。傅伙计恐怕湿了帐簿,连忙取手巾来抹了,说道:“管情住回两个顽恼了。”玳安道:“好淫妇,你今日讨了谁口里话,这等扭手扭脚?”书童把头发都揉乱了,说道:“耍便耍,笑便笑,臜剌剌的[尸从]水子吐了人恁一口!”玳安道:“贼村秫秫,你今日才吃[尸从]?你从前已后把[尸从]不知吃了多少!”平安筛了一瓯子酒递与玳安,说道:“你快吃了接爹去罢,有话回来和他说。”玳安道:“等我接了爹回来,和他答话。我不把秫秫小厮不摆布的见神见*的,他也不怕。我使一些唾沫也不是人养的,我只一味干粘。”

那书童,是西门庆的男宠,也是西门庆跟前说得上话的,玳安便敢如此欺辱,直接往人家口中吐唾沫,也是够恶心了。由此可以想见,玳安在其他家人小厮面前,会是什么嘴脸。并且,玳安还不仅是在家里作威作福,在外边也少不了仗势欺人。

一日,西门庆在情妇王六儿家*混,琴童在窗外偷听,玳安从后边来,见他听觑,向身上拍了一下,说道:“平白听他怎的?趁他未起来,咱们去来。”琴童跟他到外边。玳安道:“这后面小胡同子里,新来了两个小丫头子。我头里骑马打这里过,看见在鲁长腿屋里。一个叫金儿,一个叫赛儿,都不上十七八岁。交小伴当在这里看着,咱们混一回子去。”一面吩咐小伴当:“你在此听着门,俺们净净手去。等里边寻,你往小胡同口儿上来叫俺们。”吩咐了,两个月亮地里走到小巷内。原来这条巷唤做蝴蝶巷,里边有十数家,都是开坊子吃衣饭的。玳安已有酒了,叫门叫了半日才开。原来王八正和虔婆鲁长腿在灯下拿*杆大等子称银子,见两个凶神也似撞进来,连忙把里间屋里灯一口悄灭。王八认的玳安是提刑所西门老爹家管家,便让坐。玳安道:“叫出他姐儿两个,唱个曲儿俺们听就去。”王八道:“管家,你来的迟了一步儿,两个刚才都有人了。”玳安不由分说,两步就撞进里面。只见灯也不点,月影中,看见炕上有两个戴白毡帽的酒太公──一个炕上睡下,那一个才脱裹脚,便问道:“是甚么人进屋里来?”玳安道:“我[入日]你娘的眼!”飕的只一拳去,打的那酒保叫声:“啊呀!”裹脚袜子也穿不上,往外飞跑。那一个在炕上爬起来,一步一跌也走了。玳安叫掌起灯来,骂道:“贼野蛮流民,他倒问我是那里人!刚才把毛搞净了他的才好,平白放他去了。好不好拿到衙门里去,叫他且试试新夹棍着!”鲁长腿向前掌上灯,拜了又拜,说:“二位管家哥哥息怒,他外京人不知道,休要和他一般见识。”因令:“金儿、赛儿出来,唱与二位叔叔听。”只见两个都是一窝丝盘髻,穿着洗白衫儿,红绿罗裙儿,向前道:“今日不知叔叔来,夜晚了,没曾做得准备。”一面放了四碟干菜,其余几碟都是鸭蛋、虾米、熟鲊、咸鱼、猪头肉、干板肠儿之类。玳安便搂着赛儿,琴童便拥着金儿。玳安看见赛儿带着银红纱香袋儿,就拿袖中汗巾儿,两个换了。少顷筛酒上来,赛儿拿钟儿斟酒,递与玳安。玳安二人喝酒听唱,充起了大爷。

你看这玳安,借着西门庆的势力,狗仗人势,强嫖强要,一言不合就打人,还叫嚣“好不好拿到衙门里去,叫他且试试新夹棍”,搞得好像他是大老爷似的,好不可恶!常言道,宰相门子七品官,西门庆本身只是个理刑副千户,玳安这样的奴才,肯定连七品官都比不上,但好歹是大官人的身边人,在清河县这一亩三分地上,足以横着走了。

玳安在作风方面,也很不检点。一日,八月十五日,吴月娘生日。有吴大妗、二妗子,并三个姑子,都来与月娘做生日,在后边堂屋里吃酒。晚夕,都在孟玉楼住的厢房内听宣卷。到二更时分,中秋儿便在后边灶上看茶,由着月娘叫,都不应。月娘亲自走到上房里,只见玳安儿正按着丫头小玉在炕上干得好。看见月娘推门进来,慌的凑手脚不迭。月娘便一声儿也没言语,只说得一声:“臭肉儿,不在后边看茶去,且在这里做甚么哩。”那小玉道:“我叫中秋儿灶上顿茶哩。”低着头,往后边去了。玳安便走出仪门,往前边来。


  

此时,西门庆已死,家道衰败、人口凋零,吴月娘对玳安的丑事也无法说什么。过了两日,大妗子、二妗子,三个女僧都家去了。这月娘把来兴儿房腾出收拾了,与玳安住。却教来兴儿搬到来昭屋里,看守大门去了。替玳安做了两床铺盖,一身装新衣服,盔了一顶新网新帽,做了双新靴袜;又替小玉编了一顶(髟秋)髻,与了他几件金银首饰,四根金头银脚簪,环坠戒指之类,两套段绢衣服,择日就配与玳安儿做了媳妇。白日里还进来在房中答应,只晚夕临关仪门时便出去和玳安歇去。这丫头拣好东好西,甚么不拿出来和玳安吃?这月娘当看见只推不看见。这玳安,此时便如小主子一般了。

后来,番兵到了,家家都关锁门户,乱窜逃去,吴月娘不免也打点了些金珠宝玩,带在身边。那时吴大舅已死,止同吴二舅、玳安、小玉,一起逃命。遇到普静和尚,将月娘唯一的儿子孝哥儿带走出家了。吴月娘与吴二舅众人,在永福寺住了十日光景,果然大金国立了张邦昌在东京称帝,置文武百官。康王赵构泥马渡江,在建康即位,是为高宗皇帝。拜宗泽为大将,复取山东、河北。分为两朝,天下太平,人民复业。后月娘归家,开了门户,家产器物都不曾疏失。后就把玳安改名做西门庆,承受家业,人称呼为“西门小员外”。养活月娘到老,寿年七十岁,善终而亡。也就是说,吴月娘的儿子做了和尚,无儿无女,就让玳安随了西门家的姓儿,继承了西门庆的遗产。西门庆狗苟蝇营一生、强取豪夺一世,却是为谁辛苦为谁甜?到头来,只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这玳安,论能力,不如来安等人;论管理和经营才能,不如傅伙计;论心机,不如来保。可他为什么能够成为《金瓶梅》一书的最大赢家,实现了从奴才到主子的逆袭蝶变呢?除了机缘巧合,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他活得久,并且正因为能力有限,没有别的谋生技巧,只好在西门庆家里死守苦捱,没想到却因此修成了正果。最近,某公司上市受阻,网友们挖出另一家竞争公司老板之前接受采访的一段视频,那位老板说:我们不比谁跑得快,要比谁活得久。难道这位老板,也看过《金瓶梅》,从玳安身上悟出了人生的“真谛”?再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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