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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鸭子是怎样飞上天的小说连载之一猎雁记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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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故乡,是水的海洋。

印象中,那个年月故乡村东村西各有一条河,河是小河,宽不盈丈。村西的小河通着黄河水,常年是混浊的土黄色;村东的小河通着金堤河,水草茂盛,里面藏着许多水鸟。我们分别称之为家西河与家东河。

村里当年还有好多水坑。我印象比较深的有家西坑、家东坑与家前坑。顾名思义,家西坑即村西的水坑,通着家西河;家东坑是个死水坑,平时就积些雨水。我喜欢村子前面的家前坑,因为它周遭长着一大丛茂盛的芦苇,坑水还通着清澈见底的家东河,那时候我和童年的玩伴大军、三强经常跑到芦苇丛中去玩,但当有一次我们在芦苇丛中玩捉迷藏时,发现一只大黑狗正在啃一个死孩子的头,从此以后,我们就不敢再去家前坑玩啦。

那年月,豫北乡村缺医少药,乡下人生活艰苦,小孩子有个头疼发热的病,经常去找本村的赤脚医生去看,赤脚医生大多是农民出身,文革时赶形势学些医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因此医死小孩的事件经常发生,乡村人迷信,小孩死了是不可以入祖坟的,也很少埋,都是在荒地或芦苇荡里一扔了事。

水多,自然水鸟也多,印象中家东河畔芦苇茂盛,里面藏着许多水鸟,有白鹭、鱼鹰、翠鸟、灰鹭、野鸭、江鸥、大雁等。大雁秋季南飞的时候,也经常在芦苇荡里落脚,大概因为家东河有鱼有虾,河水清澈,食物很丰盛。因此每年晚秋时节,到家东河芦苇荡落脚的大雁特别多。

有一年深秋,秋庄稼都已收割完毕,我们村前街的猎人王留法去光秃秃的田野里打猎。我们一帮乡下孩子跑在他身后看热闹,当时天空万里无云,一只孤雁在天上啊啊地叫着,在追赶远处的雁阵,也许是它受了伤,飞得很低,只有杨树尖子那么高,被留法一枪打了下来,落在刚犁过的新土上,大概有一只家鹅那么大,是灰色的,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我们都有些害怕,留法却不慌不忙,把大雁挑在枪杆上得意洋洋地回家了。

留法是我们村硕果仅存的猎人,他用的是双管猎枪,子弹是铁砂子。豫北平原其实猎物不多,主要是野鸡野兔子,还有大雁、黄鼠狼什么的。留法也主要是在农闲时打猎,他枪法很准,所以即便猎物少,次次也都是满载而归。

猎物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痛苦挣扎的样子,对一个乡村小孩来说,是一种令人恐惧的视觉体验,我们常常作鸟兽散。但过不多久,那种好奇心便压住了恐惧心理,不几天,我们就又跟在留法身后,在秋罢光秃秃的田野里到处乱转了。

深秋的夜晚,我曾经偷偷地溜出家门,同三强一起到留法家去,帮他抓大雁。留法是三强的亲叔叔,我们去他家很随便。留法头戴着矿灯,背着猎枪,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香气扑鼻,据三强说是用香油和酒掺麻药(鬼才知道他从哪里搞来的麻药)拌的馍块。我们帮他打着手电,一行人朝着家东河进发了。

外面是黑漆漆的夜,手电筒的微光把夜幕撕开一个小口子。一阵晚风吹来,凉意袭人,不大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村东家东河的芦苇荡畔。留法让我们灭了手电,他自己朝芦苇荡中间的那条小路走去,不大会儿,他折转身朝我们做手势,我们便蹑手蹑脚朝芦苇荡深处走去。

留法的前方约五十米,芦苇荡小路的深处,在矿灯的照耀下,我们发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有十几只大雁立在小路两边,把头深深地埋进翅膀里,正在酣然入睡,小路中间,有一只大雁东瞅西望,来回踱着步子,大概是在充当值班警卫的角色。

留法摆摆手,让我们莫吭声,他从手中的口袋中掏出一个馍块,朝那只踱步的大雁旁边扔去,落在了小路边的水洼里,大雁大概是闻见了香气,迈着雍容的步子走过来,一口吃掉了,留法抓紧又扔了一个,又一口吃掉了。大雁大概是饿极了,饥不择食,随扔随吃,不大会儿,那只大雁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留法让我们摆手,大家蹑手蹑脚地走上前去,我敞开手中的麻袋,留法轻而易举地把倒地的大雁装在了里面,竟没有丝毫反抗,看来是药力彻底发挥作用了。

我们又一起轻轻走上前去,一个个敞开口袋,让留法往里面装大雁,留法抓住站在地上酣睡的大雁脖子,就往口袋里装,大雁这时才如梦初醒,拼命挣扎,但为时已晚,不大会,两只酣睡的大雁已成囊中之物,只是,它们拼命挣扎发出的声音惊醒了其他大雁,都扑扑棱棱飞走了。

这边,留法不慌不忙,抬起戴着矿灯的头,举起猎枪,朝空中连发两枪,只听啪啪两声,两只大雁应声落地。

这次捉雁,捉的加上猎枪打下来的,一共五只大雁,大获全胜。留法去柳镇集上卖了四只,自家吃了一只,那几天,据三强说,留法叔叔家里,里里外外飘的,都是雁肉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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